·少主=女帝，食魂=臣子，陆槐方=皇叔。
·我流，架空王朝，设定清奇。
·all女帝，非柔弱女主，女帝事业心超强。
·有雷自己避，多谢。
第八章
是日，天子携百官出宫迎接莲华将军，京城上下无不严阵以待，兵马指挥司的都指挥德平斋亲自点兵，封锁了临近安定门的三条街道，不许街头的任何人家开门开窗。
一时无人发现，一家酒肆二楼的窗户悄悄地开了一条缝。
京都巍巍城墙下，百官依照品级列位，文以内阁大臣郭保友为首，武以恒国公俞生为尊，分列左右。而站在群臣中心的，是这个天下的君主。
女帝穿着一袭云锦墨底御服，没有戴十二旒冕冠，乌黑的长发梳了髻，乍一看像是哪个簪缨世族穷尽一族之力培养出来的名门贵女。但她单是站在那里，不言不动，就自然地流露出一番上位者的情态。
在群星之中，没有人会错认明月。
酒肆二楼，身着斗篷的青年男子静静注视着女帝，一手把玩着酒盏。
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，她还远没有这般深重的威色，或许是因为那时她还只是公主，尚未登上九五之位，尝过口衔天宪，语定乾坤的滋味。不过，那时的她已经有手握生杀大权的模样了。
十多年前，他为了复仇蛰伏在京城的暗影之中，终于探听到那个人将前往庆云寺祈福。他趁夜潜入，却误入了他人的房间。
房间的主人是一名少女，坐在妆台前对镜卸簪，浓墨般的长发铺散开来，发尾隐没入夜色中。
他一手遮住了她的眼睛，一手将匕首架在她的脖颈上，低声道：“劳驾，问个路。”
少女依旧端坐着，放下了梳子：“若你能给我一个合理的理由，我可以考虑给你指路。”
他从镜子里打量着她，发现她竟然不是故作镇定，也不知是年少无畏，还是临危不惧。
他近乎是故意地说：“我来杀一个该杀之人。”
她问：“为何该杀？”
他道：“身为知州，在外敌来袭时弃州而逃，导致满城被屠，该不该杀？”
她道：“他该杀，但不该由你来杀。”
他恨道：“我与他有血海深仇，就该由我来杀！快说，他在哪里？”
她忽然问：“屠城的是他吗？”
他略微收紧了匕首：“如果他坚守关隘，代州怎么会被轻易攻破，为敌寇所辱？！”
她平静地说：“那便换个问题，该杀的只有他吗？他在朝经营多年，有同乡、同族、同门，还有学派弟子，正是他们兜住了他，他才能苟活于世。你一个人，一把匕首，又怎么杀得尽？更何况，杀了人，就没有回头路了。”
他冷冷道：“能杀一个是一个，你管那么多做什么？”
她道：“给我一些时间，我来杀。”
“什么？”他惊疑不定。
“我说，我来杀。这些外敌、内贼，你一个人杀不尽，交给我来杀。”她说这话时语气淡淡的，仿佛在说一件再理所应当不过的事。
可这根本再荒谬不过！他几乎要笑出声来：“你说我杀不尽，你就杀得尽？”
她说：“京城最出名的寺院是伽蓝寺，你知道你口中的‘该杀之人’为什么不去那里吗？”
他顿了顿，顺着她的意问：“为什么？”
他看见镜中的少女微笑了起来：“因为我在这里，他是来求我的。我没有答应他的求饶，把他下了诏狱。你就是这几日被锦衣卫通缉的怪盗‘千面之影’吧？这里已经没有你想要‘盗走’的东西了。”
“你……”他一时震撼难言。
少女分明受制于他，可是始终占据着主导：“你可以走了。”
他久久不言，最后轻笑了一声，放下了架在她脖颈上的匕首：“你要我做什么？”
她道：“不必，这本就是我要做的事情。”
他故作轻快道：“你抢了我报仇的机会，总不能再抢我报恩的机会。”
她的眼睫颤了颤，轻轻地刮过他的掌心：“那你来做我的暗卫，若我失信于你，你自可来取我的性命，如何？”
他放下了一直遮着她双眼的手，于镜中与她对视：“一言为定。”
她果真兑现了她的承诺，内肃朝堂，外却敌寇，治世太平。
而他，堂堂怪盗千面之影，也干起了在北疆往京城的直奏通路往返送密折的活计。
如今天下大定，大部分边军直接在北疆转了军户，以军功分赐了土地，而在边境守了十年的莲华大将军也得以交任回京，换秦国公西凤走马上任。他这个暗中往返的送信使者，也可以歇歇了。
青年轻笑一声，放下了酒盏。
侍卫在女帝身侧的鬼城骤然抬头望去，却只见到一扇紧闭的格窗。
他打了个手势，很快有羽林卫在酒肆的二楼寻到了一封压在酒盏下的信。鬼城用银签验过无毒，这才向陛下禀报。
女帝读了信，瞧见末尾的鱼骨标记，微笑道：“无妨，是朕的暗卫。”
无穷艳阳月，长照太平年。
这一天，是昭平十一年的二月廿七。天青如碧，惠风扶柳，群花深处，春满京华路。
一只黄鹂啾啾飞过，明黄色的羽翼倏地掠过视野。
莲华对这个小生灵视而不见，领着一队亲兵踏过城郊桃杏林的落英，穿过城内有兵甲侍立在两侧引路的街道，径直前往内城的安定门。
依照本朝旧例，遇到战事自德胜门出兵，由安定门班师，分别取“旗开得胜”和“太平安定”之意。莲华当年从京城出兵走的便是德胜门，而凯旋收兵，便要走安定门回京。天子的仪仗也在那里。
古朴肃穆的城墙在视野内逐渐变得高大巍峨，相距不过百米时，莲华一眼就看见了为群臣环绕的她。
她站在遮阳的华盖之下，也正远远地望着他。有风盈满她的袍袖，又卷动他赤色披风的一角。
他令亲兵在此等候，自己翻身下马，大步向前。这位威名赫赫的大将军孤直得像一支长枪，肃杀而锋利，教人莫名念起被马蹄扬起的风沙与瑟瑟的残阳。
这支令人避畏的长枪走向了他的君主，单膝跪地：“臣拜见陛下。”
女帝从华盖下走出来，衣摆上的织金团花在天光下流过熠熠的光。她弯腰握住他的手臂，款款而笑：“回来了？可叫朕好等。”
莲华凝望着她，柳外传来三两声黄鹂的啼叫，春风吹来几缕桃杏的暗香，而她的手指贴在他的肌肤上。他这才有了回到京城的实感。
女帝将他扶了起来，笑着说道：“前些天还冷着，今天反而暖和起来了，你倒是会挑日子。要是这天冷得很，朕还不乐意出来呢。”
莲华注视着她，神色平和：“陛下的手很冷。”
女帝不以为意：“这不是在外头站了会儿吗？上了车就暖了。”
她仍然握着莲华的手，没有放开，就这样拉着他往车驾的方向走。走之前，她扫了一眼跪在百米外的士兵们：“你带了多少人？”
莲华道：“臣带了两百人。”
“你的亲卫？”
“臣的亲卫。”
女帝抬了抬手，吩咐一名侍立在道旁的兵甲：“你去传个话，让莲将军的人去中军的驻地，回头会有人安置。”对方领命而去。
她牵着莲华走了几步，又问他：“阿福可有同你一道？”
莲华低声道：“福巡抚本来和臣一道，后来说有急事要回家一趟，就与臣分开了。”
女帝与莲华、福寿全三人自幼相识，彼此都熟悉得很了，一听这话哪有不明白的？她当即笑了一声：“他这人爱美，肯定是先回家收拾自己去了，不用管他。等他收拾完了，自然会进宫来见朕。”
二人上了车，车驾里很宽敞，铺着柔软的锦绣软裘，烧着银霜炭的铜炉稳稳当当地立在毛毡毯上，熏得车内暖洋洋的。车驾前进时几乎没有晃动，十分平稳。女帝漫散地歪在软裘上，就像陷在云里。
她瞥见莲华僵直地坐着，挑眉问他：“是不是有些不习惯了？”
莲华颔首道：“北疆不兴商贸，很少见这样好的锦裘。陛下赐了臣许多，但臣也不怎么用。”
“行军总是苦些。北疆虽然被你和阿福料理得差不多了，到底势力错综复杂，要正常通商，大概还要过个一两年。”女帝用手撑了一下身体，坐直了些，“你现下更习惯北疆的环境？”
莲华想了想，只说：“臣在北地待了十年。”
女帝定定地打量了他片刻，伸手抚过他疲惫的眉眼：“待了十年，你的脸色还是这样差，还是睡不好吗？去年江南进了不少沉香，朕用着不错，让人给你送到府里。”
莲华闭着眼睛，握住了她的手：“臣还是会做那个梦。”
十六年前，他的父兄战死沙场，尸首不全。从此，莲华总会做同一个令他无法安眠的梦。他走过如血的残阳，跨过被折断了的、浸泡在泥水中的半卷红旗，然后看见了无数被遗忘在战场上的尸骨，而他站在其间，认不出哪几具是他的父兄。
而今他已完成了复仇，但一些习惯还是自少年时延续至今，比如夜不能寐，又比如……只有在她的身边，他才能得到片刻安眠。
但他们早已不是少年时候了。
女帝没有抽回手。她轻声给他出了主意：“今晚的宴席你喝点酒，歇在文华殿的偏殿，朕去看看你，允你枕天子膝睡一觉，一如前朝故事。”
她说的前朝故事，是前朝邺侯的典故。邺侯李泌助肃宗平叛，收复长安、洛阳两京，肃宗问他要何赏赐，李泌回答：“臣绝粒无家，禄位与茅土皆非所欲。为陛下运筹帷幄，收复京城，但枕天子膝睡一觉，使有司奏客星犯帝座，一动天文足矣。”肃宗答应了他，成就了一段君臣佳话。
莲华闭目静息了好一会儿，他才睁开眼睛看她，嗓音沙哑地说道：“陛下不是不喜酒味吗？”
女帝漫不经心地笑了一下：“所以啊，爱卿记得少喝点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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恭喜将军，终于出场了！
这样的君臣佳话在东汉时期也有，是光武帝刘秀和严光的故事，不过他们的姿势有点清奇，还是唐朝的膝枕好点。
下一章屠苏酒出场。
我这篇的分结局只是作为补充番外，比如单人线的过去的事情或者未来的事情，也可能没有分结局，看我的速度。
比如这章我本来想写龙须酥慌慌张张地跑到文华殿去，说是客星犯帝座，结果看见将军膝枕的，但是我写得好累，我太弱了，我只想完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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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0-07-07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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